陈一诺发现,“真言”的力量并非来自于汉语的语言文字本身。同样的一句话,陈一诺说出来就可以“言出法随”,立刻变成现实。而当他将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教给赵奋基后,赵子爵说出来却什么反应都没有。
这是怎么回事?难道同这个世界神奇的剑术一样,真言的力量也同样来自于血脉?
虽然陈一诺对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及其背后的原理满肚子疑问,非常希望自己能留下来做一系列实验,把这个世界各种神奇力量的原理都搞清楚。但此时对他来说时不我待,完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上。从离开罗斯拉堡开始算起,陈一诺必须在一周之内赶到克里米亚的圣玛米亚大圣龙寺,阻止某些人在该寺启动某个可以终结这条世界线的未知机制。只有这样,他才能按照时空道标的指示,来到这条世界线本应存在的未来,从而找到通向那个产生新道种的事故原发地的新方向。
由于这一趟旅程里罗斯拉子爵赵奋基的意外加入,商队并没有像其他同样那样在大漠中绕道,而是直接从罗斯拉堡经过,从而抢出了至少一天的时间,能够提前到达克里米亚。但对陈一诺来说,这依然不代表他有时间可以浪费。因为这个世界线到底是因为什么被终结的,目前他还一无所知。陈一诺提前赶到克里米亚后,仍然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对时空洪流所蕴含的信息进行分析,找到这个世界线终结的机制的关键点。
所以目前赶路比什么都重要。
但真言这种东西,不是他想不研究,就可以不研究的。就在商队离开罗斯拉堡的当天,陈一诺发现了乱放真言术所产生的后遗症。
这种症状和发烧很像。就在商队出发没多久,陈一诺突然间感到四肢乏力,头痛欲裂,而且反应迟钝,几乎无法跟随商队继续前进。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罕见的遭遇了疾病,但偷偷给自己来了两针广谱抗生素后,却半天不见好转。再加上赵奋基看他这个样子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,这就让他就明白了,目前这个自己这个症状很可能和这天清晨释放的那些“真言咒”有关系。
果然,就在商队里有人越众而出,把陈一诺扶上马继续前进的时候,赵奋基告诉他,他这个表现完全是正常现象。任何一种技艺使用的都是源自血脉的力量,初学者会放不会收,一旦释放,必然会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处于虚弱状态。只有当突破初学者的境界,剑士进阶为剑师,炼煞成罡,或者真言术士进阶为真言符士,可以借用其他人精血的力量释放真言,才能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。
陈一诺这时迷迷糊糊,但话还是听的明白的。果然正如赵奋基的描述,目前这种状态和失血过多有些类似。难道释放剑煞或者真言的力量,消耗的真的是施术者的精血?
赵奋基看满脸疑惑的陈一诺确实是不明白,于是进一步讲解。对于士族施展力量所造成的反噬,圣龙教和五星教各自有不同的说法。
圣龙教方面相信,这种反噬是圣龙意志的体现。圣龙希望凡人谦卑恭顺,不会因自身所拥有的力量而骄傲,因此在设下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时,让那些滥用自身力量的人都会遭遇反噬。而只有那些掌握了技艺却依然保持谦卑的人,才能在释放力量的同时有所保留——也就是在技艺进阶后,施展力量时能放能收。只有这样“谦卑”的施展技艺,才会被圣龙所祝福,从而摆脱施展技艺的反噬。
五星教方面的看法则完全相反,他们相信,这种技艺的力量本身,就是圣龙的祝福。圣龙希望每个人都能如圣龙一样,拥有和魔鬼相抗衡的力量。但当初圣龙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,被魔鬼施展了诅咒。这个诅咒不但导致了上古神民的陨落,还像一副枷锁一样,牢牢的限制住了凡人所能拥有的力量。士族以自身的技艺打破了这副枷锁,却因为魔鬼的诅咒,导致技艺每提升一点都难如登天。但终有一天,凡人的力量会最终得到完全的解放,届时就是凡人们同圣龙一起发动神战“哈米吉多顿”,诛杀魔鬼的时刻到来了……
虽然这些神棍忽悠式的东西里没什么干货,但至少有一点它们交代得很清楚,那就是追求力量的道路没有回头路。想要摆脱这种虚弱状态,就必须精进自己的技艺,直至完全的掌控这种力量。
但进阶“真言符士”比陈一诺所想象的要困难得多。陈一诺尝试用汉语撰写符咒,但往往最后一笔刚刚落下,写上了汉语的纸张立刻就无风自燃,同时符咒被瞬间发动。这样的真言符根本无法保存,而且每多写一张,还会让陈一诺的虚弱状态变得更加严重。
看来必须要亲自搞一张“真言符咒”来观摩学习一下,光听赵奋基这个并非真言术士的外行讲解,恐怕很难搞清撰写符咒的关窍。
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,别因为“失血过多”而死,陈一诺不得不终止对真言术的各种实验。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,他才逐渐摆脱了虚弱状态,恢复了过来。
事后不论是佣兵团长柴博鳌,还是子爵赵奋基,无不因为陈一诺及时停止实验而感到庆幸不已。因为就在他恢复过来那天的傍晚时分,商队遭到了一场规模庞大的突袭。
这次突袭毫无预兆。
通常游荡在大漠中的马贼在突袭商队之前,都会有专人来“踩盘子”,对商队携带的财富和护卫的力量进行评估,从而为袭击制定方案。此前商队在堪培拉村那次遇袭,也是先有一个马贼冒充罗斯拉堡派驻村里的哨探骑兵来看了看。
但这次的袭击,事先没有任何人前来侦查。然后就在商队选好了露营地点,准备停下来过夜时,几十名名全副武装的骑兵从三个方向同时冲来,对毫无防备的商队展开了一场屠杀!
大漠里一场没有经过事先侦查的突袭,通常说明两种可能。
可能性一,这是一场偶遇,然后对方顺手做了一票。但从对方这些全副武装的骑兵从两个方向夹击的战术动作来看,这场袭击显然并非仓促之举,所以这个可能性可以排除了。
可能性二,对方的队伍里有身怀异术之人,根本不用派人过来“踩盘子”,远距离发动异术就可以把己方的老底全都探查清楚。既然可能性一已经被排除,那么这可能性二很可能就是当前的实际情况了。
这可绝不是什么好消息。
身怀这种异术的人,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士族的境界,绝非马贼当中的普通小角色。再加上这些袭击者一个个全副武装,如同正规骑兵,同时还拥有极其出色的技战术,这些人到底是不是马贼都成问题。
这样的敌人不宣而战,同时从三个方向上同时夹击,只留下一条看似生路的逃亡通道,这明显是“围三阙一”之法,要把商队众人杀得一个都不剩。这样的敌人看来所图甚大,很可能根本就没想留活口。
面对这样的被动局面,赵奋基的第一反应是立刻收拢麾下的十余名骑兵,以便在恰当的时刻展开反冲锋。
陈一诺和他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子爵“大人”不一样,他完全没管那么多,第一时间就抽出了赵子爵赠送给他的利剑,纵马迎向了来敌。从两名并排冲来的骑兵中间穿过,陈一诺左一剑、右一剑,俩骑兵随即摔落黄沙。
这手惊人的剑法立刻引起了敌人中某个头目打扮的骑兵的注意力。
此人爆喝一声:“赵奋基,还我兄弟命来!”同时一拉缰绳,胯下战马人立而起,“稀溜溜”一声长嘶,随即朝着陈一诺急速冲了过来。
陈一诺此时完全没心思向对方分辩,告诉对方认错了人,因为就在对方发起冲锋的同时,时空道标如同故障了一般,连续不断的警告陈一诺冲过来的这人有严重的致命威胁。当陈一诺纵马向此人迎去,双方距离还有几十米时,警告声达到了极限,这意味着死亡将随时降临。
生死关头,陈一诺选择了相信时空道标。他毫不犹豫的甩蹬离鞍,一个跟头向侧面的沙丘摔去。与此同时,他眼睛的余光见证了这个世界另一项如同奇迹般的神奇技艺。只见白光一闪,那个迎面向他冲过来的骑兵连人带马如同子弹飙射一般,瞬间划过了数十米的距离。刚刚还被陈一诺骑在胯下的那匹白马,则如同被一辆火车迎头撞上一样,马腿和马头弯折成了奇怪的形状,飞出去十几米远,喷洒出了漫天的血肉。
“骑士!”商队幸存的众人和赵奋基的护卫里,不止一人同时高呼出声。
打劫的骑士!真让柴博鳌这个乌烟嘴给说中了!